桃蛋白

各位拜拜~归期不定~也许不回~不用等我~

烂柯人


鹤归后续,忘羡BE预警,吃忘羡的请勿点进来,吃忘羡的玻璃心们千万别手贱,否则,后果自负,千万别在评论里再说这方面的。

魏无羡从未曾想过,自己竟能活这么久,久到同辈的人早已作了古,久到往后数三辈已有人垂垂老矣,他却还活着,就好像,因着一场献舍重生,他的名字已在生死簿上被除了名,再不能被阴司传召。
他曾由死复生,神仙难断;他曾数载不结金丹,油灯枯尽;他曾遭半生噩梦缠身,形销骨立。几番磋磨,几度舛蹇,却奇迹般的,活到这般岁数,活成了老古董,大约,正应了某人所说的话,这一条命早已不是他一个人的了,所以,怎么也要把这条命活出两个人的岁数,才算够本。
他早已不问世事,莲花坞先后交给了金凌的子孙打理,他多数时间都是窝在自己的房里,天气好的时候会搬一张躺椅,搁到那棵枇杷树下,隔着那斑驳树荫晒晒太阳。
那棵枇杷树已长成了伞盖般大小,却还是不结果,更别提会有仙鹤落下了。
此乃一大憾事。
若再有些闲情逸致的时候,也会出去走走。魏无羡如今走在街上,已不会再有姑娘给他抛香囊遗绣帕了,他的外表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不过眼角多生了一丝细纹,可老了就是老了,不在外表,而在更深的内里。
他的眼睛早已不复清澈,有的,只是无尽的苍凉与沉寂,他的脊梁也不复挺拔,俗世琐屑早已压垮了他的肩,他的心已经倦了,疲惫深入骨髓,再不能消散。
寿终正寝,这样一件对旁人稀松平常的事,落到他身上,却是如此遥不可及,或许,是自己罪有应得吧。
人临老了,总爱忆起往事,魏无羡总觉得自己如今的记忆是一日不如一日了,那些轰轰烈烈,惊心动魄的亲历,如今回想起来,总好像隔了一层薄纱,怎么也看不真切,但还是有些是清晰的,比如师姐,比如蓝忘机,比如,江澄。
蓝氏如今的掌事者乃是蓝家的一位宗室后代,蓝家本家自泽芜君和含光君这一代便断了,泽芜君蓝曦臣早已仙去,魏无羡依稀记得,似乎是在江澄去世后的第三年;此后蓝氏家主便由含光君蓝忘机接任,他亦是同辈里年岁长久的,至今离去不过六十余年。
自蓝忘机死后,同辈中除他魏无羡外,再无一人存于此世。
他成了真真正正,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
想到蓝家,魏无羡突然记起,似乎前些日子那位新任的蓝宗主给自己寄过一封信,信上言明,再过一月便是含光君的祭日,请他这位“未亡人”前去悼念。
或许,自己该动身前去云深不知处了?
即使别人不知,他与蓝湛,早已在不知多少年前就斩断了那份难得的道侣缘分,可情缘不再情谊尚存,于情于理他也该去烧柱香,何况他也已经去烧了六十多年了,突然不去,不说别人奇怪,就连他自己只怕也会不惯。
奇怪了,自己是怎么与这一位走到这般陌路的地步的呢?分明爱的时候爱到要死,多少出格的事都做了,那时的他们,会想到他们最后的结局竟是这般的吗?
怕是连神仙都想不到。
可偏偏世事无常。
蓝曦臣曾说过,江澄除了他与金凌,再无一个亲人,可于他魏无羡而言,不也是如此吗?他与江澄,便如这尘世间两尾漂泊不知萍踪的扁舟,幸而离港时叫人在船尾用一根绳系了,所以不管飘多远,偶尔一回身,见那根绳子还在,心就是定的。
江澄的死便如这最后一丝牵绊被斩断,自此以后,他只能独自漂流,再寻不到那归途。
他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往往一闭眼就有那紫衣青年踏梦而来,梦里有多欢愉,醒来都皆是一场空,最后只能逃避一般地把自己投入那堆积如山的公务里,借此来逃避空虚漫长的黑夜。
不梦,便不见;不见,便不念。
最初的时候,蓝湛还在他身边,孤身住在客房里,只因自己觉得江澄肯定不愿意他们这俩狗男男住进他的屋子。因不愿再见他这般自我折磨,曾百般劝阻过,言不必再住那间屋子,搬出来一起住客房便好。
都被魏无羡推拒了。
他们已经有很久没有同床过了,未结丹的时候,是身体弱到撑不起一场欢好,如今已有了丹,却觉得,太倦了,倦到不愿再多应付一场情事。
又或者,是因为这里是莲花坞,是阿澄的房间,所以魏无羡也格外不愿意再与蓝湛亲热,总觉得不知道何时这个小祖宗就会闯进来,竖着细眉瞪着杏眼狠狠啐上他一口,再骂上一句魏不要脸。
几番推拒之下,蓝湛也越发沉默寡言、闭门不出了起来,两人同在一个屋檐之下,一日之内却不一定能见上一面,再后来,泽芜君突然病逝,蓝湛也被蓝家紧急召回,不得不回到云深不知处,去接下那个宗主之位。
两人各成了宗主后,就更难再见了,似乎只有每年的清谈会上才能见上一面,却往往相顾无言,竟比遇见路人还要拘谨几分。
蓝湛曾问过他三句话。
第一句是在自己第一次拒绝对方亲近的时候,他问了句:“魏婴,你是爱我的吗?”第二句是在他接到蓝家的召令,准备离开莲花坞的时候,他问:“魏婴,你还爱我吗?”第三句,是在第五年的清谈会结束后,他问:“魏婴,你,爱过我吗?”
第一次发问时,魏无羡回道:“自然,我自然爱你。”第二次,魏无羡回答道:“我太累了,或许我快爱不动了罢。”而到了第三次,他只能以沉默应对。
无言以对,亦是无颜以对。
而他的沉默却已是最好的回答了。
蓝忘机那双琉璃眼里第一次流露出那灵魂深处的伤痛和疲惫,他看向魏无羡,随后发出一声冷淡的嘲笑来,他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我就知道会这样。”
闻言,魏无羡有些局促道:“蓝湛,你不要这样,我只是……只是太累了,实在分不出更多的闲心去应付那些情情爱爱了。”
“你没有闲心来应付我,却有大把的时间去缅怀江澄,是吗?”这一次蓝忘机却寸步不让,他甚至有些咄咄逼人道:“魏婴!你当我是个傻子吗?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我什么都知道。”
“你窝在江澄那间房里,你把那些老物件看的比你命还重要,你一日日地对着那颗枇杷树发呆,甚至连午夜梦回时分你嘴里喊的也是他江澄的名字!你难道还要告诉我,这一切只是因为这颗金丹吗?你究竟是在骗我还是在自欺欺人!”
“不是的,我……我与江澄,不过只是……”魏无羡语无伦次。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已叫蓝忘机截了话尾,他自嘲道:“我还记得当年你们俩在云深求学的光景,云梦双杰,形影不离,不也挺好?可你偏偏要来招惹我,一次不够,还有第二次,第三次,叫我以为,我在你心里,总归是不同的,可又有什么不同呢?你招惹的,又何止我一个呢?便如那罗青羊,我与她又有何不同!只是我那时不知,还有些沾沾自喜,为此还惦记你这些年;只是我还撑着在等你,没似她另寻了婚嫁罢了。”
“从头到尾,都是我一厢情愿,你半推半就,到最后,竟还叫我们凑了一段神仙佳话,想来也是,够可笑的了。”蓝忘机轻呵了一声。
“我,”魏无羡有些怔怔的,仿佛也陷进了回忆里,带着几分恍惚道:“我那时候,少年心思太重,总有说不完的撩骚话,可惜我家师妹是个刀枪不进的,我拿一句话撩他,他能拿十句话来噎我,厉害的很,有时我被怼急了就上手搔他痒痒肉,他受不了就拿那双含了露一般都杏眼望着我,真是叫人整颗心都软了,再也撩不得,骂不得,惹不得。你就不一样了,多好玩啊,明明是个一板一眼的小古板,被我撩了只会红着耳朵,连句骂人的话都不会说,实在是叫我十足有成就感,故而便一再要找你,却不是故意要招惹你,不想却叫你误会,实不是我本意。”
蓝忘机却似早已了然般地冷笑了声道:“我就知道。”
他往后退了一步,望向魏无羡,一字一句道:“魏无羡,我亦有我的骄傲,既然你心不再,那我便不再纠缠,你就回莲花坞抱着你与你那师弟的回忆过吧。”
说罢,他再后退一步,随后转身,再不回头。
忘机琴七弦应声齐齐弦断,银铮飒然,便似决绝再无转圜。
闻君无此意,与君相决绝。
魏无羡望着对方那离去的背影,只觉得五味杂陈,几分苦涩,几分恍惚,又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释然。
说来也是奇怪,自从与蓝忘机分开后,那原本于梦中从来叫他抓不住的紫衣青年第一次可以被他轻易抱在怀中,乖乖顺顺窝在他怀里唤一声“师兄”,魏无羡只觉整个人坠入云端,稀里糊涂杂乱无章地亲吻着对方的面颊,待醒来后,魏无羡猛然发现,那已有六七年不曾造访的情欲突然卷土重来,叫他弄脏了亵裤。
魏无羡盯着那块白浊,突然捂住脸,发出一声似似笑的哀鸣来。
枉费他自诩聪明一世,却不知自己竟连心中所爱都辨不明白,如今,却是什么都晚了。
自此之后,魏无羡一头扎进了奇门异巧中,除了例行公事,其他的时间他都在那儿捣鼓,终于在又五年后叫他弄出了一件小玩意。
那件法宝可以提取人的一段记忆,自成一个小世界,再把自己投身其中,便能按着自己的心意,将那个青年禁锢在身边细细珍藏,从他幼时到少年再到青年,日夜不离,便仿若真有这样一个世界,在那里自己不再蠢笨如猪,可以与江澄心意相通,此生再不分离。
纵然知南柯一梦醒来都是空,却还是清醒的看着自己沉沦,不能,也不愿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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