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自藏（十七）
嘴上说不要睡，结果不消片刻，江澄替魏无羡揉额头，揉着揉着便也不自觉挨着睡着了。
所幸两人都睡得不沉，只堪堪错过了午饭时间便就都先后醒来了。
江澄倒还好，早上的时候已在蓝曦臣处吃了早饭，不过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腹内也并不觉饿，魏无羡却是要吃不消了，昨天晚上他净拼酒了，马尿灌了一肚子，不过去一趟茅厕出来就全没了，饭菜是真没怎么吃，早上醒了也就被江澄灌了一杯浓茶，好家伙，还是汤水，真真是一滴米都没吃到，他一个半大小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本就吃的多不顶饿，这下哪里撑得住。
魏无羡本人倒是不在意，他这会儿早就饿过头了，反而不觉得胃里难受，故而笑道：“饿就饿一会儿呗，打什么紧，横竖下了山到了镇子上咱们再去买吃的就行了。”
“可别！”江澄皱着眉听了听魏无羡肚子里发出的“咕嘟”声，忙道：“逞什么能呢，云深不知处又不是不管饭，何必跟自己过不去，饿着肚子难道会叫你觉得舒服不成？也别跟我说什么到了山下去买吃的，这会儿还不知道山下那些店面还开不开呢，我们这一去，哪怕只一个来回，回来了差不多也要过饭点的，您老人家若是到了山下发现居然没有一家店开门，岂不是要歇菜？那你可就真要饿上一天了。“
“得得得，我吃，我去找吃的还不行吗？”魏无羡连声告饶：“我可说不过你这个小百有理，
我甘拜下风。”
“这还差不多。”江澄轻哼一声，拉着魏无羡往外走，一边道：“这会儿也不是饭点，咱们先
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再不济我床底下还有一坛子辣酱呢。“
两个人摸去了厨房，厨房里的情况明显比江澄预料的要好上许多，除了冷饭还有些昨夜剩下
的小菜，魏无羡倒是无所谓，想着随便应付一口了事，江澄怕他冷饭吃了伤胃，便另烧了一
壶开水，把冷饭给泡了，再随意切了几样小菜，这一顿也叫魏无羡吃的挺满足。
吃饱喝足，两个人开始往山下赶了。
镇上果真冷清的很，想来也是，好好的新年，怎么也该在家里和家人们在一块，再不济也就走个亲戚，哪有多少人还会开店。
魏无羡牵着江澄一路沿着街面的青石板上走着，路上铺着一层红色的碎屑，都是昨夜里放鞭炮留下了，还没有被清扫，踩在脚底下窸窣作响。
“怎么样，我说了店面要不开的吧，幸亏硬拉着你去泡了碗饭，要不然我可真怕你饿晕在这路边，你这么重，我可背不动你，我肯定就把你扔这儿，管你去死。”江澄还有闲心打趣魏无羡。
“好啊师妹，”魏无羡闻言伸出手指着江澄，一脸的痛心疾首：“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师妹，人都道最毒妇人心，我家晚吟妹妹这颗心啊，啧啧，真是比妇人还毒。”
江澄直接横了魏无羡一眼，把拢在袖子里的另一只手伸出来揪住了魏无羡一边薄薄的一层脸皮，没好气道：“魏无羡你有种再说一遍!我恶毒?我要是恶毒就该往刚才那碗泡饭里倒老鼠药，吃不死你。”
“别啊，阿澄快放手，我错了，我错了!”魏无羡忙讨饶：“我脸皮都要给你扯掉啦。”
江澄这才松开手，他看了一眼魏无羡脸上被自己揪出来的一个浅浅的红印子，心里毫无愧疚道：“哪能揪掉啊，你脸皮那么厚，放心吧，好着呢。”
两人说说笑笑，吵吵闹闹，没人的街道也叫他们走出了一股子的人气，两人逛了一小圈，也没看见几家店，江澄便道：“阿婴，先别瞎逛了，陪我去城东走一趟吧。”
“去城东做什么？”魏无羡有些奇怪：“那儿都是些大店铺，是有什么想买的吗？”
江澄点点头：“嗯，想去看看那儿的书肆有没有开门，若是开门了，我想买几本话本。”
“话本啊，”魏无羡也有些心动：“我也好久没看话本了，行，那咱们就先去城东看看。”
城东果真比其他地方热闹些，沿街几家店铺都开着，包括他们念叨的书肆。
两人进了店里，魏无羡径直去挑了那些历史杜撰的武侠话本来看，江澄把整个店都扫了一遍，略挑了三四本之前和蓝曦臣说过的话本出来，先跑去结了账，这才揣着书走到魏无羡身边，凑过去和他同看一本。
“来了，逛什么呢？”魏无羡见江澄来了，便把话本又往前翻了几页，从头开始翻看，他见江澄手里早已抱了几本书，便有些好奇道：“哟，还买了书，叫哥看看你这是买了些什么。”
说着他便从江澄怀里把书抽了出来，才看到封面就有些发愣然后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了眼江澄，惊讶道：“不是吧阿澄，这几本我记得你早就看过了吧，怎么这会儿又要买?真这么喜欢啊。”
“不是，”江澄解释道：“这几本不是我给自己看的，是我给一个认识的人带的，你是不知道，这些话本他居然没有一本是看过的，消遣还看的是《长物志》!你说说一个人长这么大居然连本话本都没看过是不是挺可怜?所以我就想着买几本送他，正好平日里受过他几次恩惠，就权当谢礼了。”
魏无羡闻言皱眉道：“不是吧，这会儿居然还有人连话本都没看过，师妹你是哪里认识的老古板啊。”
江澄忙反驳道：“才不是老古板呢，也就不过比我大了三四岁。何况没看过话本怎么了，你
当着人人都跟你一个样吗?就不兴别人就是特别正直呢。”
“啧啧，”魏无羡咋舌道：“师妹你变了，你再也不是那个爱师兄的师妹了，听听，听听你这
话，护短护的，以前你可是最看不上那些死板的人的，如今怎么突然转性了?对了，我还没
问呢，到底是哪个臭小子趁着我不注意勾搭了你，还敢给你灌迷魂汤，快报上名来，等我回
去就去会会他，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江澄一窒，他突然就想起那位哥哥曾说过不希望他和别人提及自己，故而只能含含混混道：
“我跟你说过的呀，就是那个天仙一样的哑巴哥哥。”
魏无羡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意兴阑珊地摇了摇手道：“还提这茬呢，得，你既不愿意说就算
了，横竖你是要嫁出去的，早晚留不住，只可惜了这在外游历的蓝二公子，怕是还没回来这
未婚夫郎就要飞走喽。”
“切，”江澄翻了个白眼，冷嗤道：“我飞走就飞走了，不是还有一个你嘛，咱们师兄弟有福
同享有难同当，你既那么心疼这个蓝二公子，那你就自己把那位子填上呗，反正你是个断袖，
还对这位垂涎了好久，正好如你的意。”
两个人没边际地扯着闲话，也没心思看话本了，江澄便拉了拉魏无羡的袖子道：“不看了吧，
咱们再出去找找还有没有小吃摊出摊呗。”
“怎么啦，饿了?”魏无羡把书搁下，关切地看了对方一眼。
“就一点点。”江澄朝他比了个一。
魏无羡有些无奈道：“之前倒是挺会说我，怎么轮到自己头上就又是另一回事了？既然知道
会饿，怎么不在我吃的时候也跟着吃一点呢?”
“可我不爱吃泡饭啊。”江澄理直气壮。
“……”只要有口吃的就行，特别好养活的魏无羡表示不能理解这种偏执，可是人就是他惯出来的，还能怎么样，只能继续惯呗。
魏无羡随手捞了几本没看过的话本去结账，另一手揽过江澄往门口走，一边道：“行，你是
祖宗你最大，小的这就带你出去觅食。”
这一次他们的运气就好了很多，没多久就找到了一个卖馄饨的小摊子，两个人各点了一碗，
见摊主还炸萝卜饼，就又点了几个。
小馄饨皮质软嫩，汤里撒上了虾皮和香葱，吃着特别香，萝卜饼外脆里酥，这一顿可比之前随意打发的泡饭够看许多。
快吃完的时候，魏无羡突然把饭碗一搁，冲江澄叮嘱一句：“师妹你在这儿慢慢吃等着我，我去去就来。”然后就跑开了。
江澄也随他，自顾自把自己的那份吃完了，他又嘱咐摊主多炸了几个萝卜饼，分成两份拿油
纸包了，提在手里等魏无回来。
说是去去就来还就是去去就来，魏无羡很快就又跑了回来，手里还举着一串冰糖葫芦。
他把那串糖葫芦递给了江澄，笑道：“刚才猛一眼瞄到一个人扛着草木棒子从街口那儿路过，
就追了过去看看，还好还剩了这一串，我记得你最喜欢这酸酸甜甜的玩意了，以前和我去逛
庙会每次都要吃的，万幸这次没少了你。”
“我哪里就这么馋，没有就算了，何必这么巴巴地奔出去。”江澄接过糖葫芦，嘴上虽这么
说，杏眼却早已笑弯了。
江澄张口咬下一个山楂球，酸甜的口感让他整个人都开心了起来，魏无羡见他吃的开心，便
凑过去腆着脸道：“真这么好吃啊，好阿澄，赏我一口呗。”
“喏。”江澄大方地举起手，把糖葫芦递到现无羡面前。
两个人一路往回走，一路分着吃完了一个糖葫芦，临到了山门前，江澄又把手里面分量足的
那包油纸塞给魏无羡道：“喏，趁你去买糖葫芦的时候买的萝卜饼，带回去大伙分看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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